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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爸爸的要求在法律上没有意义,
是否谅解,要看作为受害者的舅舅一家的说法。
几天后,舅舅和舅妈一起来到了派出所。
舅舅肩膀上还缠着绷带,但他强烈要求出具谅解书。
舅妈在一旁激动地反对:“凭什么?她差点杀了安安!怎么能谅解她?”
舅舅压低声音:“不然能怎么办?咱们那房子的房贷,每个月一大半都是姐在还的!撕破脸,下个月房贷你我还啊?”
“我告诉你,没事,我姐最疼我了。她亲口说的,林小渔比不上咱们安安一点。”
“她可是我亲姐,等她脾气过了,就没事了。”
难怪。
难怪我想吃一根五毛钱的冰棍,她会骂我败家。
难怪我的早餐永远是隔夜的馒头和齁咸的咸菜。
难怪我鞋子小了,她都要打我一顿,说我故意的。
原来她不是没有钱。
她的钱,要给她亲爱的弟弟还房贷,
要给她心爱的侄女林安安买美乐蒂蛋糕、买毛绒熊、买最大份的麦当劳套餐。
我的存在,我的温饱,我的微末需求,
在她心里,永远排在弟弟一家之后。
她是弟弟的附属,而我,则是附属的附属。
妈妈在被拘留一段时间后,暂时回了那个曾经的家。
家里依旧弥漫着一股散不去的臭味。
舅舅或者是想尽快安抚她,免得断了房贷来源,送来了几箱过期的饮料和一些腐烂了一半的水果。
妈妈看都没看一眼。
她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,眼神空洞。
警察将一份最终的尸检报告副本交到她手上。
我的死亡原因是触电身亡,合并溺水窒息。
因为那个老旧的落地扇漏电严重。
舅舅送来时,像献宝一样说:
“姐,这风扇还好着呢,就是有点漏电,我看你用正好!”
当时妈妈是怎么回答的?
她如获至宝,连连道谢,转身却对着我骂:
“看看你舅舅多想着咱们!你以后要懂事,要知道感恩,要回报你舅舅!”
而现在,这台她曾心怀感激的馈赠,成了结束我生命的凶器。
妈妈像疯了一样扑向那台落地扇,用尽全身力气锤打它。
“都是它!都是这个破玩意儿!”
她嘶吼着,指甲在金属网上折断,渗出鲜血也浑然不觉。
“林国强!你不得好死!你拿个破烂来害我女儿啊!”
她骂着舅舅,仿佛这样就能将罪责推卸出去。
可下一秒,她又突然停住,瘫软在地泣不成声:
“小渔……妈妈错了……妈妈真的不知道啊……”
“妈妈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……妈妈不知道你那么难受……”
“是妈妈不好……妈妈不该要这个破烂……妈妈该死……”
她语无伦次,一会儿咒骂舅舅,一会儿忏悔哀求,一会儿又疯狂地捶打自己。
但一切都太迟了。
这个家,终于彻底安静了。
“小渔……我的小渔啊……”她一遍遍地呢喃着我的名字。
突然,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,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。
她捂住胸口,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,
额头上瞬间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,五官都扭曲在一起。
“痛……我心脏好痛……”